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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回 弱女子逆势抗强权 叶酸妹顺应对困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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、“扎”这三个姓中的可能性大一些。

    “你zha大姐学生时代的草帽舞跳得不错。”大军说,他的意思是说,夫人当年曾经窈窕。

    她羞涩的笑了一下。人的衰老总是很残酷的掩埋曾经的青春。艾椿记得,当年宣布对右派分子大军的处分时,他的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友以轻微而坚定的声音宣布“今晚我和大军订婚”来表示抗议,那时艾椿只是从背后看到她,背影是那么的娇小。后来他一直没见到她。几十年之后,见到了她,竟是个风烛残年体态一点也不娇小的老妪。岁月无情!天地都会老去,何况人乎?

    艾椿偶然抬头,见墙上有幅画,是印刷品《草帽舞》,作者是美术家闸远翔,他是著名的画家。艾教授立即意识到大姐姓“闸”。将这幅画挂在墙上,可见大军选择的眼力。

    两人坐定。家政给两人换了茶:“艾教授,真没有想到在这了能见到你。”

    艾教授定了定神,这不是叶酸妹吗?刚才她包了头巾,也没好意思细看他。艾教授握住她粗糙的手,她像遇见亲人似的不住的掉眼泪。

    “你们认识啊?太好了。今天得庆祝,你们谈,我再去买点喝酒菜。”大军下了楼。

    叶酸妹对女主人说:“大妈,今天散步时间长了,你去躺一会吧。”

    女主人点下头,艾教授站起推着轮倚,觉得份量不轻,远比他当年推病妻的轮椅重,也许可能是自己不再当年。进了卧室,老人要自己站起来上床,只见个子并不是很大的叶酸妹将老人轻轻一抱上了床。老人笑着说:“就你力气大。”叶酸妹给老人盖上薄被,带上门,同艾教授进了客厅。

    叶酸妹告诉艾教授。她来郑州打工才一年,先前去过广州,那里太远,有事回家不方便。后来在周口市里搞保洁,工资太少,才来的郑州,碰巧遇到军先生找家政。我还是走运的,碰到了好人,军先生老两口是大好人。

    “不是生了儿子?你出来儿子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家里实在太穷。孩子爸一直不让我出来打工,他也不愿意去南方干活,有时没办法他去卖血。”

    “卖血不行,还是打工比较稳当。他还是不放心你?”

    “他一直不放心,现在他也管不了许多。我对他说,你看不住我的,要走我有办法,但我现在不会走,儿子还小,我要走,小姑也有理由回来,虽然小姑同我哥恩爱着呢。但换亲协议我不想破坏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有良心的人,会有好报的。”艾教授明白,如果叶酸妹离家,这个家就散了。你自由吗?你幸福吗?之类的问号不是随处可以抛洒的。许多人就只能或者说自觉的生活在不自由不幸福中。

    艾椿一天都在学长大军家盘桓。因为是第二天早晨六点的的汽车,大军一定留学弟在家睡:“别去旅馆花那钱,有那钱还不如给你女弟子支教的学校的孩子买些纸笔。再说我家里床上干净着呢,有幸找到个勤快人,家里什么都整的干干净净。我身上的衣服也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,两三天就一定要给洗一次。”大军对叶酸妹的赞扬溢于言表。

    这使艾教授立即想到了秦根,因为身边没有女人,加上自小生活在缺水的西北养成的随意,以及老年人的无力,他现在的个人卫生实在是乏善可陈,上衣的菜汁、粥痕、油瘢处处,一顶帽子像从灰堆里捞出来的。哪像妻子谢晴在的时候,全身上下利利索索。没有了女人,男人才真正如贾宝玉所说:男人是土做成的。

    大军两口睡得早。艾椿本想在晚上向学长了解他右派以后的生活,不用说是坎坷的,中国社会向来“缺少抚哭叛徒的吊客”,这是鲁迅夫子说的。右派差不多是半个叛徒,同情的人不会多。但是大军没有说他的坎坷,即使艾椿有意提示,他也绕开。从苦难中过来的人,要么对经历的过去喋喋不休,要么守口如瓶。后者的神经更为坚强。不过,从他能够在高校从教,能够出国考查,晚年的精神面貌还不错,说明他这一生中总算还遭遇公正。

    艾椿洗完脚,叶酸妹将洗脚水倒去,又端来一杯热豆浆。她的利索不亚于紫蛾。

    叶酸妹看着艾教授喝豆浆:“军先生两口爱喝豆浆,原先是去外边买的,稀稀的还贵。我来了后,让军先生买了豆浆机,自己泡豆子打豆浆,放少许糖,说是比买的好喝。”

    “你就安心伺候老两口吧。”艾教授说。

    “哎,怕伺候不长。”叶酸妹轻声说,神情有些黯然,她停了会,用手指蘸了洒在桌上的豆浆,在桌面画着三个符号:H I V。

    艾教授一惊,但没表露出来,也用豆浆写:是你吗?

    叶酸妹摇摇头,叹了口气:“你早点睡吧,明早我喊你,安心睡。”她让艾教授簌了口,送他到小房间,关上门。艾教授坐床上,她坐对面的椅子上,轻声说:“艾先生,是我家那口子,以前卖过血,前年有症状,检查是阳性。否则,他还不允许我打工。只是这种事我一直在犹豫,要不要对军先生两口说呢?”

    艾教授说:“至于要不要对军先生如实相告,暂时不必。不过你应该有正规医院的体检表,”

    “这个有的。因为可能搞家政,来这里的第二天就想到弄个体检表。先前市里去我们那里的医疗队里,有位王医生在市医院工作,我找到他,没花钱给我做了体检,除血压稍高些,别的都正常。这张体检表,我给军先生看过。”

    “家里的孩子谁带?”

    “他爷爷,奶奶多年前早不知去向了。”

    “孩子爸现在怎样?”

    “反正在吃免费的药。”

    “以后你打算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村里像我这种情况的有几个,女的都走了,有的拿了离婚证,有的是么也不要。”叶酸妹说,“我也不完全是因为换亲没有走。他也很无奈的说了,我走不走是我的自由,但是儿子得留下。我想,现在我如离开他,对他的打击太大,再说,如我一走,家里断了经济来源,一个六十以上的老人,一个病人,一个孩子,光靠三个人的低保根本不行。还有,孩子快上学了,我一走,怕学都上不成,以后村里又多了个像他爸一样的没受过教育的文盲,出去打工,弄不好在外为非作歹。”叶酸妹真是中国传统中的善良女人。

    艾教授不禁惊秫又肃然。眼前这位曾被劫持到贫困山区的女人,所思所虑的某些方面不亚于国务院总理。

    第二天凌晨五点,叶酸妹把艾教授叫醒,洗漱完毕,喝了一碗热豆浆吃了一个肉包。这时大军也起身了,他说要晨练。叶酸妹把一个布袋塞到艾教授包里:“里面有军先生买的面包,留你路上吃的。另外,还有一件毛线背心,本来是我给军先生打的,你拿去穿,山里早晚天气凉。我这里再给军先生织一件。”因为要赶车,艾教授不便再推让,说了声谢谢。

    大军送了一段路,便去晨练,叶酸妹一直送他到车站,并且看着客车开了才挥手离去。艾椿的眼有些湿润。他明白,叶酸妹对他的依依之情,包含了她对多卿的旧情意。

    到了西华县城,打听去柳留梅所在的学校,班车已经走了,只能在县城停留一宿。找了一家旅馆住下,方想到肚子饿了,掏出叶酸妹给带的干粮,小布袋里有四只葡萄面包。还有个白色塑料袋,是件鳝鱼黄线衣。面包很对胃口,酥酥的有几颗葡萄。吃完了两只,喝了半杯水就觉得饱了。

    正想到街上转转,接到柳留梅发来的短信:暂不必来此。艾教授迷糊了。出发前他告知女弟子,近期去西华。为了给她个惊喜,他没有说已到郑州。如没有在郑州停留,现在已经到目的地了。

    进还是退?到了家门口,还能不进家?艾教授还是决定去柳留梅支教的那所学校。

    进校后,正想找人问学校的办公室在哪里时,一位女青年向他走来:“艾教授,真是您吗?”艾椿一看,不是别人,正是苟经理的女儿小简。小简把他迎到她的住所,住所在简易平房内,里面放了两张床,中间用芦苇干隔开,成两个隔与不隔的小空间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来这里?”小简给艾教授倒了半杯水,艾教授渴了,饮去一半,觉得有点苦味。

    “这里的水碱味重,丼打在盐碱地里。”

    艾椿记得,年轻时他在淮河边上的农村搞“四清”,他落脚的皇村,那里的井水是甜的,这可能是那里的姑娘肤色特别好的原因。他望了下小简,觉得她的脸色有些黄。

    该回答小简的“你怎么来这里?”的问题,艾椿笑说:“来看你的呀!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我还没对老爸说,一定是沈园阿姨告诉你的吧。”小简说,“我来两个月了。因为我的硕士论文是涉及农村教育,要搞些田野调查。沈园阿姨就说服我来这里,一边帮着上点课,一边搞调查。来这里是来对了,我们的柳校长可是位能干的校长,准确的说,她是代校长。认识她很荣幸。”

    “校长的大名?”

    “柳留梅,‘留‘是留侯世家的那个留。”

    “真是历史系出来的,说话的历史味浓浓的。”

    “梅字呢?他年得在蟾宫客,不在梅边在柳边。”

    “你一定是牡丹亭迷。”

    “柳校长的名字好,人也真的很好,像个党员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说,还有不像党员的党员?”

    “那多得很!一批批前赴后继的贪官,不就注释着不像党员的党员多多。”

    “不谈政治,你带我去见柳校长。”

    “柳校长不在学校,前天她进城开会,突然身体不适,县医院让他住院,听说是盲肠炎。

    艾教授,你来得好,今下午有柳校长两节语文课,她电话给我,要我代她上,这不是赶鸭子上?”

    “文史不分家,你一个历史系本科毕业在读社会学硕士生,给中学生上几节语文,还是没问题的。”

    “艾伯伯,还是您上吧!”小简恳求,“快吃中饭了,吃完饭先休息一下。我去打饭。”

    中饭打来了,有一份咸菜,一份猪肉烧萝卜,肉很少,还有一碗青菜汤。主食是白面大馍。也许因为饿了,艾椿觉得饭菜可口。

    “这是柳校长来了建起来的食堂,请了一为农民工,有教师轮值帮厨,除了给单身教师做饭,还給学生热饭菜。”小简说。

    下午的课,艾椿看来是推不了。小简把课本拿来,要讲的课是朱自清的《背影》,老掉牙的课文。可老掉牙的文学,不等于老掉牙的人。文学中的老经典不能轻视。台湾余光中对朱自清的散文有微词,那是见仁见智。

    学生见是一位爷爷般的和善的气质高雅的老教师走进教室,兴奋起来。

    艾教授见墙上写着:父生我身,母鞠我身。这两句话是韩国乡学中的课本《四字小学》中的,哪位老师把它移到这个中国落后地区的教室内?不过《四字小学》中的内容,都是儒家老祖宗中国孔老夫子的思想。韩国历史上思想界长期皈依中国,重视儒学。

    “这母鞠我身中的‘鞠’子怎演讲?”艾教授提问。

    “是抚养的意思。”七嘴八舌。

    艾教授满意的点点头。然后按常规逐段讲解后,提出了一个问题:“大家想想,为什么作者要写父亲的背影?因为父亲的背影触动了作者。那么我们想一想,你觉得你的父亲的什么地方最能触动你?大家用十分钟写一下。”

    听得教室里有轻微的春蚕食叶声。

    十分钟过去,艾教授说:“能不能把你们的小作文读给大家听一听?”

    也许是艾教授慈祥的爷爷样,也许是柳留梅的培养,课堂还是挺热烈的,没有一般农村学校的学生那么拘谨。

    一位男孩举手,他念 :“父亲的背是佝偻的,是长年打工累的,或是他个子高。他每年春节前回来一次,回来时满背驼着杂七八啦的年货,离家时,背上的蛇皮袋里总又驮点路上吃的干粮什么的,因此,父亲似乎没有背影。瘦高的父亲两条细腿给我的印象很深,一前一后机械的缓慢的行走在山路上,消失在山的拐弯处。想到父亲背着蛇皮袋,迈着疲惫的两腿走半天山路,方能到车站,我的心跟着累。”

    跟着一位扎辫子的女孩站起来念:“我已没有父亲,她得矽肺病走了两年。父亲在世时,每年能回来几次,因为奶奶身体不好。父亲每回离家去煤窑时,我在家是时都要送一阵,我们父女并肩而行,父亲不让我走远,然后他走走就回头,一只胳膊不住地在空中摇着。我每每想到父亲,眼前就会出现那两条向我挥动的胳膊。”

    艾教授不由得一怔,女孩的父亲是矽肺病牺牲者,这里应该是里新密县不远,那里有位张海超得了矽肺,找他打工的单位打证明,受到拒绝,一家医院为张海超开出证明的又不被承认,张海超自己爬到手术台,开胸验肺。这一事件受到举国关注。

    还是一位女生犹犹豫豫的举手,艾教授示意她站起来。她却没有,教了一辈子书的艾椿立刻意识到女孩一定有不站起来的理由,事后了解到她的腿部有严重残疾。这就叫体贴!

    我们的生活中生硬的冰冷的强制命令过多,柔软的温暖的体贴太少。

    尊敬的读者:亲们的吆喝支持下,《今》文已经“上架”,我将抱病抒怀,奉献精品。《今》文不是老朽写出来的,是亲们读出来的。没有亲们的厚爱,就没有老朽的创作生命!后续《今》文章节,真实又梦幻,您将不虚此读!

    拙作去年迫停在76回,因心脏病昏厥。恍惚间押至地狱,遇兰陵笑笑生,押卒说他因写《金瓶梅》,污染风俗,坐地狱到底。忽接阎王旨:“查《今生不应有恨》的庸夫,阳寿未尽,但写老少恋同性恋等,寄予同情,一些地方文字不洁净,有伤风化,着打五十大板。放回!如续写时不认真改正,同兰陵笑笑生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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